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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九哥

生死百家乐,拔一拔澳门赌徒的奇葩人生(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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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3: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46)

  旁边有两个妓女想凑过来看热闹,这让我更恼火。女人对别人的情感纠纷总是那么感兴趣,哪怕此刻她们自己正在卖身。
  “我跟他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云姐解释道,“或许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我是说他对我根本没什么感情。他可能就是想着看看我能不能给他生个儿子。结果我还是生了个女儿。我已经跟他完全断了关系,除了小孩的抚养费。”她越说越激动。“你还是看不起我曾经做过别人的二奶……也正常,我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是我一直在缠着你的。”云姐淡淡地说。
  “倒不是因为这个。”我答道。这是实话。并非只是想安抚她。
  “呵呵,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你讨厌我带着了个托油瓶?”托油瓶指她女儿。我见过她女儿的照片。很可爱,我发誓。
  “也不是那个。其实这些都无所谓。”
  “既然无所谓,那到底是为什么?”云姐有点不依不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我自身的原因吧。”我字斟句酌地应道,生怕再激怒她,“我不是那种乐观坚强的人。我对这些没什么把握!”
  云姐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色已深,我们打的回了金沙城。那晚我们什么也没干,我觉得云姐可能余怒未消便没打扰她。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死百家乐/第十章/出人头地/47)

  第三天一早我和云姐就各自打道回府了,照例我先送她到关口然后再去码头坐船。
  我在码头的售票窗口准备买票时一个年纪跟我相仿瘦瘦高高的北方小伙突然鼓着勇气凑过来问我能不能借两百块钱给他买船票回深圳。我看了看他一时难辨真假。
  “我叫张勇……这次手气太他妈背了输了个精光。”他跟我解释道,“大正月的也不好意思打电话找熟人转账借钱。”
  以前我听说有些滥赌鬼最后沦落到专门在赌场附近和码头旁边找人讨路费为生的地步,但眼下这个小伙子怎么看也不像混得那么惨的人。也许他这次真的是运气太差被赌场清袋了,我心想。我抽出两百块给他,他排在我后面买了同一班回深圳的票。船大概半小时后开,买好票后我们一同坐在候船室等待。他再次介绍自己,说他是安徽人,毕业后来深圳工作差不多三年了。我也大概说了下自己的情况,湖南人在车公庙上班什么的。我问他来澳门主要玩什么。
  “还不是百家乐。”他答道,“刚开始赢了小几万还以为是条发财的路子。”说完他把头埋到双膝之间。“刚好那会我准备跟女朋友结婚,”他继续说道,“我心想既然三五千块能赢小几万不如干脆博一把大的。”
  他絮絮叨叨跟我说着自己的遭遇,几乎每个深陷赌博的人都有一段相似的赢钱经历。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48)

  他女朋友是他大学同学是广东这边的人。她不想跟他回安徽山区的老家,所以要结婚就得先在这边买房才行。博一把的结果当然是输得一塌糊涂,把他们俩几年来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十几万块钱输了个精光。他女朋友气不过便跟他分手了,分手后没多久就扬言说要嫁给她的上司,一个“聪明绝顶”的中年离异男子。他一直不服气自己竟然会输得这么惨,开始疯狂地办信用卡然后套现去赌,结果越陷越深。最后他连过年也没脸面回去过,找以前的同学借了五千块后又跑来澳门博命。头两天他的运气出奇地好,用五千块一路打到十几万。但是他没有即时收手并离开。接下来陷入拉锯,磨了几天后情况急转直下半天就输完了所有的赢利并被彻底清袋。他说自己像个野鬼一样在各个赌场转了一天一夜,几乎没吃没睡。
  “并非想不开,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能真正赢钱并离开赌场。”他解释道,“有当然也有,但那些人早晚还是要输个精光的,我敢打包票!”说到这他情绪似乎有点激动。那是极度疲惫之后的激动所以听起来声音有点哽咽,仿佛他要哭出声来。
  “唯一能在赌场长期赢利的人,”他总结道,“就是靠赌场吃饭的那些人,荷官、公关、中介、叠码仔、大耳窟。赌徒是没有未来的,只有死路一条。”最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无非是时间早晚的差别!”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49)

  说完他扬起头望了望我。可能我是他这些天来唯一交谈的对象,所以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喋喋不休大吐苦水。我再次看了看着他的脸觉得有点面熟,突然想起他就是去年五月我大输而归时那次在新葡京碰的的那位瘦高瘦高的北方小伙,当时桌上还有个秃头胖哥也就是后来的黎哥。我几乎可以确信他就是当时那个小伙子。他刚才那一番话令刚赢了大钱的我很不是滋味——他说的倒也十分在理,但我的赢钱经历又让自己一时无法马上刹住车。我知道他这种目标明确思维清晰的人早晚会再爬起来,我几乎敢打包票。能再次碰到怎么说也算是一种缘分。我想起他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便到候船室旁边的港澳特产店买了两合饼干糕点之类的零食过来吃。我象征性地吃了几块,他则不管不顾一阵狼吞虎咽起来。

  我们一路同行回到深圳。从蛇口码头出来后我打了个的士回西乡,顺便捎他到南新路口,张勇说他就住那一块。他下车时有点腼腆却又十分无奈地找我借钱。我差不多把身上仅有的一千多块现金全给他了。我们互相留了电话。
  最后在下车前他跟我说他想去当叠码仔,他说他有认识的老乡有在干这行可以带他入门。末了他说很快会还我钱。我说不用急等他能真正缓过来后再还钱也迟,反正也没多少。

  他听后苦笑了一下便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50)

  我告诉司机在南头关口转107国道去西乡大门。

  又是新的一年,我心想。这会春节刚过,马路上的车还不像平时那么多。路过南头关时我又看到某个新开楼盘打的那条广告,“在深圳,有一种瘾叫出人头地!”
  这广告太他妈到位了,我心想。只有两种人能最终在深圳留下,今天的老板和明天的老板。那些没能力或者说没雄心做老板的人会在三四年后陆续离开深圳。最后他们只会在一些同学聚会或者类似的场合偶尔跟人说起自己也曾经在深圳待过,谈到那时候深圳的一些事物,提起类似于世界之窗、欢乐谷、万象城、购物公园、凤凰山和大梅沙之类的地方。
  人各有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深圳这种快节奏的生活。

  而留在深圳的人谁都想着再赌一把看能不能博到。万一输光了就卷铺盖闪人。
  这就是深圳。这是我们国家的淘金热切实发生过的地方,也是一座大浪淘沙的城市。仅管竞争很严酷,但总还是有一拔又一拔年青人不断赶来。为了它的自由气氛,以及它向世人所承诺并实现过的那份荣光。正是因为这一茬茬的年轻人不停的进进出出才让这个城市得以永葆青春。
  只要你在这个城市持续待上三五年就会发现自己无可挽回地变老了。老得非常快,非常明显。又有一拔比你年轻得多的人填充在每个公交站台和地铁出入口。而这个城市却依然焕发着最初的青春和冲劲——甚至比以前更加靓丽动人。想到这点有时候你免不了感到一阵绝望。普罗大众的人生注定是卑微的,仿佛只是这座城市中一块可有可无的砖石。你不来自然有其它人填上。
  但越是如此你越想出人头地。
  你渴求一种虚幻而短暂的荣光。升到最高处绽放,全城瞩目。你想让自己在深圳的经历成为老家人们茶余饭后的经典谈资。

  人生在世,你总得留下点什么——哪怕只是个故事。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死百家乐/第十一章/釜底游鱼/1)


  釜底游鱼

  “一个出身平民的小于连妄想突破自己的身世,步步为营在风云际会时一登高位,最后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条釜底游鱼。”

  ——罗叔卡博《李斯或者其它故事》


  2012年正月开工后没多久在阿俊的一再坚持下我们把公司搬到了科技园,办公面积大了两三倍。公司的业务确实在蒸蒸日上,软件开发方面的人员也跟着增加了一倍。12年一开年深圳手机圈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转型做智能机的事,连那些只做非洲和拉美市场的小集成商都立项了智能机。国内展讯的3G智能芯片也呼之欲出。深圳几家跟展讯关系不错的方案公司——胜诺达,迅锐之流——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空气中有一股仿佛什么大餐就要上桌的兴奋劲,同时也带着一丝焦虑和紧迫。有些节奏快的集成商已经开始利用MTK平台和安卓系统山寨出外观和界面跟iphone4完全一模一样的山寨机而日进斗金。其它集成商很快就闻讯而动。方案和模具都已经是现成的随便打听一下就能搞到。只要愿意投钱一两个月就能出成品,利润依然可观,比抢银行省心多了。2011跟2012那一两年HTC的安卓手机同样炙手可热。很快就有厂商如法炮制去山寨HCT,纷纷在淘宝什么的地方打着HTC美版欧版的幌子大出其货。
  真是个疯狂的季节。一些动作快跟智能机方案商关系不错的三五个人的小公司短短一年时间就挣了上千万。但很快这波行情就结束了,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随着越来越多国产品牌安卓智能机的量产上市,加上国内消费者的鉴别能力日益提高,山寨版的国际品牌智能机在国内的市场马上就消失了。消失得如此之快就像沙漠里意外而降的阵雨转眼间就蒸发得无影无踪。这波行情比04年到10年那一波功能机的行情要短暂得多,令人猝不及防。因为这会深圳手机圈的资本体量比04年那会要大得多,也许翻了一百倍都不止。只要市场稍微出现一点利润洼地资本就会像洪水一样溉进来直到无利可图为止。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2)

  也许是生存环境日益恶劣,在2011年下半年开始一些手机SP公司甚至连国内运营商定制的机器都敢染指。可能是有些手机集成厂商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铤而走险,所以配套的SP公司只能跟着上了贼船。但这样做的无异于饮鸩止渴。
  果然在2012年3.15的时候新闻又爆光了一批有份量的手机厂商以预装内置吸费软件的事,对SP公司的整治力度也加强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三钜和其它几家行业标杆的公司都彻底被查封了,剩下那些小公司要么转型要么就自生自灭。
  风声最紧的那几个月我们流云科技依然在正常运转,因为那会我们已经彻底放弃了恶性收费软件把精力全部集中到安卓应用软件的开发和推广上来。偶尔跟坚哥谈起三钜的下场我们都不禁希嘘,也为自己感到庆幸。深圳手机行业的更迭实在太快了,半年时间就是天渊之别。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2011的一件小事最终彻底终结了深圳山寨手机产业。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3)

  2011年下半年成立才一年的北京小米公司大张旗鼓地发布了一款宣称“为发烧而生”的手机M1。年届四十的雷教主带着自己年少时的梦想破光而出,大谈其故事。雷教主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所有老板都是讲故事的好手。但雷军如果仅仅讲故事,那他就不是教主。就在深圳众多山寨厂商们还在半信半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能把他们给一锅端了的时候,他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把这事给办了,干净利落。
  等小米手机开始泛滥时,国内人们已经不需要山寨手机了。甚至那些品牌正规军们也一路失城陷地,一度措手不及。从米1开始整个国产手机圈就进入了发烧模式。两三年后,回过神来的华南地区硕果仅存的几家元老级友商——华为、MEIZU、OPPO、BBK、金立、中兴、Coolpad——不得不发布一系列为退烧而生的手机来保持广大小白用户的清醒。

  现在人们换手机时不仅仅是要换台手机——他们想换一个新的故事来听听。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4)

  国内已经没有任何市场,除了部分在海外有些根基的厂商外,其它山寨手机公司已经没什么退路了。但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放弃这个当初比抢银行还挣钱的行当。所以大家只能义无反顾地转型做智能机。其实转型对山寨公司而言并不是什么破天荒的大事。早在09年开始就陆续有厂商放弃了纯粹的仿制之路,转而做自己的品牌,设计和营销一把抓。这都是换汤不换药的搞法,所以那次转型挺快,一下子冒出无数国产手机品牌。
  但这次的转型却没那么容易了。起步早的厂商已经占尽了先机,几家国产品牌都已经严阵以待准备打这场持久战。最要命的是虽然深圳手机产业链极其成熟但操盘智能机的成本比功能机要高得多,门槛一下子从几十万提升到几百万。芯片缺货啦,软件调试不成功啦,天线信号不稳定啦,射频和其它进口器件也时不时供应不上啦等等。等你把所有这些问题都解决完时同等配置的智能手机的市场价已经降到了你的成本线以下。卖吧出一台亏一台,不卖吧压在供应商链的钱都打了水票不说甚至连人脉和信誉都要搭了进去。很多不知深浅硬着头皮上阵的中小厂商很快就都被洗白了,好几年挣的钱在短短半年内就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5)

  这就是12年深圳手机圈的状况,在一片看似繁华的出货量背后很多小厂商被彻底淘汰出局,还没登场就已经被甩出了智能机的竞争浪潮。随着几个主流国产品牌智能机出货量的直线上升这种优胜劣汰越来越明显。       
  虽然深圳手机圈哀鸿遍野,但是我们的流云科技却一路乘风破浪。营业额节节攀升不说连高新企业的资质也一并拿了下来,甚至跟我们合作的客户也不乏一二流的国产手机品牌。手机浏览器和安卓游戏的装机量增长迅猛,根本不用出去跑业务,自动上门的业务都忙不过来。这么着阿俊来公司的频率比刚开始那会要高得多,天天缠住坚哥讨论融资和跨越式发展的事。坚哥以为还是稳打稳扎为好,对阿俊的种种提案都不以为然。
  阿俊私下找我吃了好几顿饭,希望我站在他这边帮忙一起说服坚哥改变想法。虽然我觉得阿俊的提法就挣钱来说也算可行,但出于道义我还是站在坚哥这边。主要是我觉得公司也罢我们个人也罢实际上都不差钱,何况融资什么的听起来手续好麻烦。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6)

  那半年时间我又去了两三次澳门,但没怎么跟云姐联系。而那段时间云姐也没怎么联系我。我以为上次跟她开诚布公地谈过后她就断了继续跟我交往下去的念想。一开始我还挺失落的,甚至比跟林秋宜分手那会更难受。林秋宜跟我只不过是相互取暖,但云姐跟我却有一些不可多得的共鸣。我从小到大谈得来的朋友不多。简直他妈的屈指可数。说屈指可数都有点过了,因为谈到生指我的手指比一般人还多一个。

  六月中旬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开车回公司的路上突然接到云姐的电话。云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爽朗开阔令人心头一暖。她滔滔不绝跟我说了一大堆,大抵是在描述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种种变化。她说她跟那个男的彻底分开了。既然她已不想再尝试帮那人生儿子,他也就很释然地放她离开。关于她女儿抚养费的事他们谈了很久,最后在律师的见证下达成的协议是那男人每个月提供一万块的抚养费给她女儿直到她满十八周岁。虽然一万块比我跟他在一起时的生活费要少得多,云姐解释道,但为了长久打算我还是决定彻底跟他分开,无论是对我自己还是对我女儿我都觉得这样做更靠谱点。
  接着云姐突然问我是不是也觉得她这么做更靠谱。我笑着回答说比去澳门玩百家乐什么的肯定是要靠谱得多。云姐随口用四川话来了几句脏话,锤子呀先人板板什么的。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7)

  然后她又说她现在搬到了珠海并且已经交了订金准备买一套房况不错的二手房。
  “是小两房一厅。”她补充说。
  她还说她准备把保姆辞退了省点开支,然后把自己母亲接过来帮忙照料小孩。最后她说她准备再去澳门博两把,赢钱后在那个小区附近开家川菜馆。
  我边听她说边想着短短几个月她就办完了这么多事而且一件件都料理得当,不禁觉得四川女人做事真他妈干净利落。听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完全是在同一个泥潭里打转转,没任何像样的进展。
  我说了些祝贺她的话,并希望她的川菜馆能早点开张。最后她问我最近什么时候再去澳门,去的话就提前通知她。她恭维地说想再跟着我发点小财。我说,放心吧哥们,去的话一定会叫上你!她又开口用四川话骂了几句脏话。我赶紧挂了。


  接完这次电话没过两天我们就去了澳门,我和云姐。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8)

  好像我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过这样的话,说什么男人若年少得志最后往往容易坏事。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反正,说年青的时候钱来得太快容易让人掉以轻心而误入歧途。但直到今天我都不觉得自己是因为钱来得太快而走错了路。我沉迷于百家乐,因为我觉得那是最纯粹的存在,比寻常生活浓烈一百倍。我从来都不酗酒,但我想这种感觉跟酗酒的人所感受到的应该差不多。嗜酒如命的人肯定会觉得不喝酒的人生如白开水一样乏味。百家乐就如烈酒就如自由,令人陶醉而且上瘾。你说自由惯了的人怎么会重新过上囚徒般的生活呢,那会要了他们的命。不自由,勿宁死。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对百家乐有把握,其实那也是个错觉。罗叔卡博曾说当我们做自己擅长的事而发挥自己能力时就会感到幸福,而最大的不幸就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其它的不幸都可以挽救,但当你发现是自己的无能所导致的不幸时这种不幸才是真正的不幸,令人绝望。
  短短半年时间,百家乐让我经历了从幸福到不幸断崖式的体验。很久之后我在一个专门搞户外运动的朋友的建议下尝试过蹦极,那种在半空中做自由落体时脑袋一片空白仿佛死去了几秒钟的感觉我怎么也忘不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9)

  如果你也偶然在百家乐上面赢过大钱,那么它早晚会让你有一种无限接近死亡的体验。在你输完了所有可以动用的钱而作最后的孤注一掷时,开牌前的那几秒你会有一种接近死亡的感觉。你明显感觉到自己输定了,但就是不死心。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时间也停了下来,等着你独自一人去揭开这个可怕的结果。
  老早以前我看过陀斯妥耶夫斯基的一些书,书名我忘了。他谈到自己押赴刑场将被处决时的感觉。他说从一个熟悉的街道经过,但是这片街景却是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映入脑海。每一扇窗户的形状每一个在街头驻足观察望者的衣着面色和神情是如此纤毫毕现。时间仿佛是一条被拉长到变形的皮筋,薄到透明因能看清楚里面的一切。最奇怪的是死亡的恐怖在这些鲜活的实物景观面前变得毫不真实。因为太逼近了所以反而感觉不到死亡的可怕,反而是一种置身人群而又被抛弃的孤独。
  ……于是你不得不拿起牌慢慢掀开一角,你得独自去发现并承受这最后的结果。最让你绝望的是对你来说生死攸关的一把牌在旁人眼里却显得无关痛痒。你无法接受的并不是最后终于输得精光一败涂地,而是那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那种感觉比死亡更冰冷。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你仿佛置身海底,四周都是漆黑而冰冷的海水。

  但更接近死亡的是那种起死回生的感觉。你把牌掀开一点点窥视最后发现自己是9点,例牌自然赢。你原本以为自己输定了,输是必然的结果,但偏偏赢了。你多想大声呼喊庆祝,但你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你发现周围没一个人在意这把牌的结果。你发现自己倍加珍视的人生竟然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绝望才是真正的绝望,是对生命本身的绝望。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死百家乐/第十一章/釜底游鱼/10)

  当时的路纸我在慌乱中早就弄丢了。我在路纸上记的并不是庄闲路或者其它什么投式的路,我记的是自己所下注每一把的输赢路。我跟云姐从金沙的贵宾厅开始就一路输,刚开始是三千五千地输,连输了八九把。牌路太乱了我只好换了一种打法,改用专门打短路牌的直缆,但冷不防出来一个五连闲。一、二、四、八,嘣的一声断缆了。两小时不到输了一场的本金十万。
  于是我们换地方,火急火燎打的士来到新葡京后改用三珠路割青禾。一切入就爆路连输三桌。继续换地方,想换小点的场子于是去了后面的金碧。这个场子虽然小些但台多人杂,买了五万的筹码决定小赢一点就结束,只为博个彩头结束当天的霉运。采用最简单的微笑打法,见庄跟庄见闲跟闲见跳跟跳,但是从来都是赢一手输两手。注码越加越大,两个多小时后再次清袋。
  我们带的本金很快输完了,云姐说她不想玩了,说等躲过这段霉运再玩。我们回到金沙的酒店准备休息。但是我的心怎么也无法安定,就好像自己平时赖以落脚的地面突然开裂倾斜无法立足。我想起小时候的各种事,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死了人做道场时的锣鼓声,发洪水时人们在桥上打捞木头时的号子声,祖父做法给生病的人请茶时的咒语声,还有蛮老二在柴房里翻找柴刀时的窸窸窣窣声。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11)

  我一刻也无法安宁,于是跟云姐打了声招呼后又下去找地方刷了五万的卡。
  去他娘的贵宾厅,这次老子只在中场玩。一听到赌场的声音我就安宁下来,开始四处游台找人气旺的台子。看到稳定的牌路就跟着人群下注,先试探性下小注。前面两口小注都能赢,但一加注就立马爆路。
  中间的某一刻我神经质地停了下来,四处张望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玩艺在跟踪并观察我下注的情况。当然是没有。但这确实太邪门了,只要一加注就必输。五万筹码很快又输完了。我想都没想又刷了十万。我开始用五千的基码过三关,并暗暗对自己说只要有一次成功了就停手今天就到此为止就跟赌场言归于好。然而没有。越到后面我越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所以每次下完注后我都神经质地抬头四下看看。一路输,最多的时候连输了十来把。我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束看不见的绳子捆住了,越挣扎捆得越紧。我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后面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云姐睡了一觉醒来后下楼找到我时我只差没晕过去。我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拍着我的肩膀并叫了我的名子。但恍惚间我又觉得那是在拍别人的肩膀叫别人的名字,就没有回头。她挤进来摇了摇我,很没礼貌地伸手拈住我的耳朵。我一时没弄明白她是谁。她不停地跟我说着什么,还用手在比划。最后她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我只得一把抓起剩下的筹码站起身走。挤出人群时好像掉了一两个筹码,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我掉的所以就没管。这时我认出了云姐,就由着她拉着走到电梯口然后上楼回房间。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12)

  回到房间时我的意识清醒了很多,只是感到一阵致命的疲惫。就是那种什么也不管不顾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躺下一睡了之的疲惫。一种连死都无法阻挡的困意。
  但是没睡多久我就醒来了。仿佛被什么吓了一跳似的突然就醒了过来。于是睡意全无。实际上我顶多就睡了两三个小时。是那种宛如死去般的沉睡,无知无觉。醒来后我翻然爬起来,发现云姐并不身旁。我理了理衣服后走进客厅,看到云姐蜷缩着坐在沙发的一角,旁边亮着盏微黄的台灯。云姐弓身把脸埋在两膝之间,一副似睡未睡的模样。我只好轻轻咳嗽一声试探一下。她应声抬脸望着我。她的脸有一股倦意未消的皱容,很明显刚刚哭过。
  我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桌上放着我的钱包和十来个散开的筹码,都是一千五百和一百的小数额。于是我一览无余地记起自己输掉了几乎所有的钱,现金十五万和两张卡里面共一百二十来万的余额。刚开始刷了五万一路输完。后来刷了十万每注下两万还是输,几乎只赢了一两把。于是再刷二十万直接每把砸十万下去仍然石沉大海。最后我直接刷了五十万……输精光。中间赢得最多的时候也曾连赢了四把,但是那会我因为害怕在赢了两把后就没继续翻倍过关。后来基本上是输四五把才赢一两把。我还记起有一次看准了想下重注买庄,结果却鬼使神差地把筹码放在闲上。开牌庄赢后我想着收钱却看到荷官把我的筹码收走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放错了地方。我觉得自己那会像在梦游。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13)

  “都怪我,原本就不该再来的!”云姐开口道,“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我看你以前都打得很稳的嘛,唉!”
  “这回真他妈的邪门。简直好像有人跟踪我下注然后动手脚把牌给换了。”我有点无奈地说道。
  “运气这么背,输完那十五万就不该再玩了的。也怪我没注意,以为你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所以就一个人先睡了。反正是我害了你!”
  “没办法,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主要是前几次来都赢得太顺了,根本没想到霉运一来会搞成这样。当时真的是控制不住,就好像自己的脚下发生了地震。……反正就一心想证明自己没那么差劲,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你那两张卡不会都输光了吧!日,这锤子赌场真不应该再来。”
  “输光倒不至于。输了七八十万吧。没关系,还没上次赢的多。就当先还给它们一些。等老子运气好时再连本带利拿回来。”——我想也没想就撒谎了,我不想让她太担心。
  “那还算好。唉,我们想要赌场的钱,赌场却会要我们的命。百家乐太恐怖了,我们玩不起!……明天我们就回去吧,不玩了!”
  “恩。我早晚会找他们要回来!”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14)

  在我们谈话的时间天就已经亮了。后来云姐说她要去逛街给她女儿买点东西,要我陪她一起去。但我推搪说有点累想继续睡会,她便一个人上街去了。云姐走后我马上关起门打电话给张勇。那小子后来还真他妈的跑来澳门做叠码仔了。张勇长得人高马大,既帅气又够狠,很快就上道了。他后来特意打电话约我出去找个地方坐了坐,还了当初借我的钱,还了二千块钱他说凑个整数。他还跟我说以后去澳门玩只管找他签码,绝对给我最好的优惠。

  我打通他电话后跟他大概说了下情况,只说我运气差输掉了这次带来的本金,加上走得匆忙忘了带卡在身上所以想找他签二十万的码。他说签码可以但是要去他们厅里玩。我问他在什么地方,他告诉我说在新葡京三楼的XX厅。于是我就打车跑去那边找他。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04: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15)

  张勇在新葡京大门外面跟我碰了头,穿着蓝衬衣和深色牛仔裤,头发像一片刚修剪过的花圃笔直竖立,整个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怎么样老唐,还好吧?”他拍着我的肩膀边问边往里头走。
  “别提了,运气太背了!”我随便附和。昨晚差不多熬了个通宵,这会我精神极差。
  “运气差那是没办法的事,不要强求!要不先拿个五万试试?”
  “五万不顶用。直接给个二十万再博一次吧!”
  “钱倒不是问题。但是兄弟,百家乐这玩艺还真不能上头,一旦上头你就……”
  “这个我知道,我会注意节奏的!”


  上到三楼后我直接签了二十万。一开始他们那个管事的有点不同意。张勇再三跟他解释说我跟人合伙开公司,而且有辆雅阁什么的他才松口。拿了筹码后我在厅里找了张没人玩的台坐下。荷官十分客气地含笑说,老板请。老板这个词让人听了心里很没底,搞得好像我已经被他们吃定了一样。我先让她飞了三把牌。庄闲庄。接下来怎么打呢,打跳押闲还是打连押庄?那种被赌场追杀的遭遇令我心有余悸。我在想如果自己押闲牌路开出来肯定是连庄,但我押庄牌路又必定会跳闲。根本无解!我觉得自己这会已经有点被害妄想症倾向,于是起身去了趟洗手间,缓缓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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