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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九哥

生死百家乐,拔一拔澳门赌徒的奇葩人生(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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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15)

  我问了几家旅馆想对比一下找到最便宜的。最后有个家庭旅馆说他们有那种上下铺的房间,一个房间两张床可以住四个人,十八块一个床位。我谈了下价,说十五块。老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该死,我觉得自己应该直接杀到十二块甚至十块——我做事还不够狠,这正是我混不下去的原因之一。
  这房间居然有个风扇,床就是木板加竹席连被单都没一条。我试了一下风扇是坏的,这么热的天确实没必要盖床单。老板真他妈的考虑周全。这房间已经住了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看起来像个在校大学生。他已经睡着了,我进去后怎么折腾他都没醒来,简直睡得无法无天。我随便冲了下凉把脏衣服浸水搓了两下拧干掠好后也睡了。
  热固然很热,但我也跟那哥们一样很快睡着了。一路舟车劳顿,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生理上的疲劳。我甚至突然觉得这是一种略带幸福的疲劳,它让我一觉睡到大早上。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16)

  第二早上那哥们不停咳痰的声音把我吵醒了。仿佛他的喉咙整个都被痰给堵住了,他死命在咳,咳两下就吐一口,吐完了继续咳。
  “没事吧,兄弟?”醒来后我随口问他。
  “没事,可能有点上火。”他答道。“对了,今天你打算去哪儿玩?”
  “哦,没打算去哪,可能就在这附近转转吧。”
  “要不跟我们一起去遇龙河玩?——我另外两个朋友住在某的单人房,一对情侣。我们上午骑自行车去遇龙桥,下午去月亮山。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回答说我不太想去。他问我是不是学计算机专业的,上大几了,说完指了下我那个电脑包。我想也没想就撒谎说自己刚毕业在搞毕业旅行——我不可能跟每一个刚碰上没说三句话的人说自己欠了澳门的赌债在跑路。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17)

  他说他才上大二,学的是工商管理。他问我学的什么。我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那些乱七八糟的专业,没发现一个能开口的,最后我说自己学的是地球物理。他对地球物理有点好奇问我这个专业是搞什么的。我说就是满世界到处搞勘测,看看哪里有矿那里发生地震的可能性较大。他确实十分惊喜地说那样岂不是就能到处旅行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好的专业,比他那个什么鬼工商管理强多了。我说好是好,但这种专业工作不好找。那些勘测机构没关系你进不去。最后他仿佛理解了我和所有我瞎编的这一切,点点头说也是也是。也是个锤子哦,也是!
  他收拾一下就走了,听声响他在楼梯口跟那对情侣碰了头。我翻个身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旅馆老板在敲门。
  “没事吧,小伙子?”他边敲边问。
  我回过神来说没事,他说没事就赶紧收拾妥了下来退房。
  “过了十二点要多加钱哦!”说完他下楼了。

  我翻身起来,感觉精神饱满浑身舒畅。我好多年没这么好好睡过一觉得了。现在我已经抛开了深圳澳门百家乐欠债合伙创业等等所有那一切,或者说是我被它们抛弃了。虽然失去了那一切,说起来奇怪我他妈的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往日那个不停催我上工的声音消失了,我觉得自己有一点羽化登仙的意味——自由真好!
  我决定先去西街找个临时工作安顿下来,其它事以后再说。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死百家乐/第十三章/说走就走的旅行/18)

  我在西街的一个酒吧找了个临时工作。我依次问了过去前面几家都招满了人,第四家的老板跟我谈了几句。他说他不知道这个工作能做多久,反正只要客流量稍微减少他就会辞掉我。我说没关系,包吃包住就行。他开了个价,包吃包住六百块一个月。他说有蛮多大学生暑假时来西街这块边实习边旅游,都是这个行情。他还说干六天可以放我一天假去周边玩。我说没关系六百就六百。
  初步谈妥后他看了下我的身份证,让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少妇拿去复印了一份,然后叫一个可能跟他有点亲戚关系的伙计带我去员工宿舍安顿。员工宿舍就在酒吧后面临河一所三层楼的民居里。

  “叫我小强好了。”那哥们走在我前面说。
  “我叫唐德。”我应道。
  “老板是我舅,大伙都叫他江叔。”小强继续说。“他是阳朔本地的,离过婚。新舅妈也就是现在这个老板娘,那时候是来旅游的,在这酒吧待过一段时间,后来他们就好上了。你可以管老板娘叫何姐,她希望别人觉得她年轻。”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19)

  我哦了一声没接话。也许小强想通过这些内幕来换取一些我的个人信息。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希望自己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像个权威那样跟其它人传递这些新消息。如果你碰到过这种人你会发现他们根本不是靠空气和食物生存而是靠各种小道消息和八卦猛料来生存的。要是有一天没什么新鲜消息供他们咀嚼,他们就会浑身不自在。当然我不确定小强就是这样的人,但有点像。
  “你是怎么回事?”进屋时小强问我,“为什么跑到这种酒店来打临工呢?——看起来你不太像缺钱的人。”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随口应道,“刚毕业找工作不顺利,所以想先到处旅行一番。”

  我想起早上的那个哥们,突然决定此后自己的身份就是那个应届毕业后找工作不顺而无限延长了毕业旅行的地球物理专业的学生。老外们都管这个叫间隔年,现在他妈的连中国也很流行这类事!我以前毕业那会没顾上旅行,这回跑路刚好补上。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0)

  “你学的什么专业,有女朋友吗?”小强继续问。“听口音你老家是湖南的吧?”
  我回答说我是湖南人,然后告诉他我的专业是地球物理,以前有过友朋友,毕业前夕分手了——毕竟我是中文系的,编故事编得飞快。如果他想听,我甚至能告诉他我女朋友离开时是在一个什么季节,我们最后一炮是在怎样一种气氛下打的,那一炮是如何的缠绵悱恻而又无可奈何。
  “德哥,你就睡那个床。”小强指着里边靠窗的一个床位跟我说。
  我环视了一下,这房间环境还不错,开窗能看到河景。
  “好的,外面这个床谁住?”我边放背包边问他。
  “那个我住,有任何问题请找我。”说完小强走了,他说要去前面酒吧帮忙搞卫生。

  这么着我就在这个酒吧初步安定了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0)

  “你学的什么专业,有女朋友吗?”小强继续问。“听口音你老家是湖南的吧?”
  我回答说我是湖南人,然后告诉他我的专业是地球物理,以前有过友朋友,毕业前夕分手了——毕竟我是中文系的,编故事编得飞快。如果他想听,我甚至能告诉他我女朋友离开时是在一个什么季节,我们最后一炮是在怎样一种气氛下打的,那一炮是如何的缠绵悱恻而又无可奈何。
  “德哥,你就睡那个床。”小强指着里边靠窗的一个床位跟我说。
  我环视了一下,这房间环境还不错,开窗能看到河景。
  “好的,外面这个床谁住?”我边放背包边问他。
  “那个我住,有任何问题请找我。”说完小强走了,他说要去前面酒吧帮忙搞卫生。

  这么着我就在这个酒吧初步安定了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1)

  我每天下午两点上班,后半夜一点半下班。我负责上酒和收拾消费完的桌面。夏天这个酒吧主要经营啤酒,各种扎啤生啤,也有一些针对外国消费者的洋酒和鸡尾酒,但老外很少来这里。西街有两家外国人开的酒吧,老外一般都去那,那里的气氛更热烈,玩得更嗨。我们这个酒吧主要针对那些来阳朔休闲旅游的白领以及一些比较有钱的学生背包客。江叔自己在酒吧弹唱和打碟,各种过时的摇滚和朋克。老板娘何姐负责收银和招呼熟客。小强跟我一样端酒,但他只负责上酒,收拾桌面的事统统由我来干。这家酒店因为有一排临河的位置,所以生意一直还不错。
  每天下午两点当《加州旅馆》前面那段经典的前奏被马士兰的功放带动从浑厚沉稳的JBL音响流出时,酒吧就开工了。晚上八点到十点人最多的时候,江叔就拿着把吉他上台开唱了。他吉他弹得非常漂亮,这掩盖了他在演唱方面的各种缺撼。有时候唱累了,江叔就弹各种协奏曲的华彩,也包括《加州旅馆》前面那段。江叔现在用的这把吉他是何姐送的,背板上写着:如梦似幻,如影相随(何影.2009)。
  看着江叔弹吉他时的陶醉模样,我不禁想他开这个酒吧根本不是为了挣钱而是想招徕一帮人看他表演。单就吉他演奏的精练性和纯粹性来说,江叔不输于李延亮。但江叔太过沉迷于个人的世界了,缺乏商业的观赏性和团队演出的合作性。仅管如此,还是有那么一帮人经常跑来听他自弹自唱,双方都乐此不疲。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2)

  对酒量好的人而言啤酒这玩艺怎么喝都不会醉,无非是肚量大小多跑侧所的问题。但对那些不怎么喝酒的人来说啤酒也照样能醉,甚至醉得一塌糊涂。这些喝高了的顾客一般是被他们的同伴架走。偶尔遇到落单的,就由小强或者我架他(或她)回去。这个事以前想必是江叔在做,自从他因此捡回了这个老板娘后就轮到小强了。喝多了的人会把各种东西落下,桌子上,坐位下,洗手间,到处都有。我捡到过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钱包,Iphone4/4s及其它手机,外套,发卡,打火机,甚至还有皮带和避孕套。所有捡到的东西我都会在打佯时分毫不差地交到何姐的收银台。

  “这个东西就没必要上交了吧!”当我把几个避孕套连同一个手机交给何姐时她说。
  “还是都交了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我答道。
  “你人挺勤快的心眼也不坏,你女朋友干嘛离开你?”老板娘继续说。
  “她学的是设计,毕业后出国了,所以……”

  这么着,作为地球物理专业毕业生的我故事在一点点被完善。等到我要离开这个酒吧时,我女友已经成了一个为追求儿时梦想而放弃一段青梅竹马的恋情的女强人。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3)

  九月下旬后来桂林阳朔旅游的人日渐减少。江叔有一天跟我聊起这事,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没关系,我随时可以结清工资走人。江叔说了些客套话,最后给了八百块钱给我。我再三谢了他,因为我才干了一个月零几天。

  “也许你有你的苦衷,”结完工资后江叔有点感慨地说,“但我知道你的故事肯定有一个更深的版本。”
  他在摆弄收银台上的那本台历。此刻离两点还差十来分,何姐还没来,小强在打扫卫生。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骗大家。”我淡淡地说,“但有些东西说来话长,麻烦。”
  “这我知道。也无所谓骗不骗,也许每个人的故事都有不同的分支,有时候我们更希望当初故事沿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你说的没错,江叔。好在你的故事已经被你扳回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方向了。”
  “呵呵,谢谢你的认可。每个人年轻时或多或少都会犯错。关键是我们得承认它,唯其如此我们才能找办法补救。如果我们不承认那些错误可能我们要这么一直背负着它们直到死,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4)

  我谢了他,谢谢他跟我说起这些。我说做完今晚明天一早就会离开阳朔,不打算专门再来告别。他说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来玩。他说他年纪大了不会再离开阴朔离开自己这个酒吧。说完他去调音台那边放开场音乐去了,还是那首老掉牙的《加州旅馆》。

  我再次看了一眼下午两点即将营业的酒吧,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而又富于温情,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我到了桂林火车站。后来我去过各个地方的火车站,几乎只有桂林火车站的东西以无限接近正常的价格在卖。买完火车票后我去买了一桶汪涵代言的方便面(三块五),一罐银什么鹭的八宝粥(三块五),一盒杂牌但看起来不错的饼干(两块)和一瓶大瓶的农夫山泉(三块),共花了十二块。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5)

  离开深圳时我身上差不多有一千二,到达阴朔并安定下来后还剩下九百。在阴朔这段时间因为包吃住,我几乎没花过钱,一个月下来奇迹般地只花了八十块。其中有五十块是为了买条七分牛仔裤花掉的。我带了两套短袖和长裤,但七分裤只有一条。夏天在外面闲荡时我没办法穿长裤,穿了我也会像个农民那样卷起裤角。但在酒吧做事卷着裤脚毕竟不雅观,所以就买了一条七分裤换洗轮着穿。
  我买了去云南的票。确实地说我买了去云南方向的票。我只买了一小段到柳州,是下午四点多去云南昆明的那趟车。买到昆明差不多要三百块我下了这个手。我身上的钱一千六不到,用一块少一块。我不知道还要像这样在外面游荡多久,只能逃票省点钱。后来我发现对跑路的人来说,逃票是所有麻烦中最轻松的一件。老古龙说的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没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所以我决定去云南看看。在深圳时我身边一半以上的人都去过云南,西双版纳、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泸沟湖什么的。总是有人不断跟我提起这些地方,还有梅里雪山,三江并流以及高黎贡山等。黎哥甚至跟我说起过和顺古镇和大盈江,他们夫妻俩去过中缅边境那一带。我隐约记起林秋宜以前好像也说过要去云南玩,去元阳看看梯田什么的。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境况就算去了云南也不可能去这些风景名胜区旅行,门票和路费都不够。但我想去转转,哪怕只是路过也好。

  彩云之南,听起来仿佛好遥远。可我现在就是想走远一点,越远越好。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死百家乐/第十三章/说走就走的旅行/26)

  离开车还有两个多小时,我背着包在广场上转了一圈。没什么可看的,也没什么事情发生。五分钟后我又转了一圈,倍感无聊。这时一个以9字开头的五位数客服电话打了过来,是我办信用卡的那家银行。想了想后我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请问是唐德先生吗?”
  “是的。哪里?!”
  “您好,我这边是XX银行信用卡客服务部。您的信用卡透支了十万,每月的最低还款额为一万。您已经逾期两个月没有还款,已经列入恶意欠款黑名单。最严重的是最近一个多月来我行服务人员试图联系您的紧急联系人和家人,他们都不知道您的行去。您的状况让我们非常担心!”
  他们当然担心,他们担心没钱收。
  “鉴于你这种情况,我们恐怕不得不申请司法援助!”他继续说,“如果本月25号你还没有还掉到期的三笔最低还款,你将收到法院的传票。”
  申请司法援助,搞得好像那些国有银行都他妈的是弱势群体一样。我有点好奇,这会他们能把传票寄到哪儿去。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7)

  “传票,不至于吧!我现在没在国内,过几个月我会还钱的。”我有点心里没底。
  “不好意思,我们只能按程序走。到时候我们会把传票寄到你湖南老家,寄到梅山。”
  “别吓唬老子!什么鬼程序,按程序你要称呼我为“您”而不是“你”!你他妈的最好客气点!说不定明天我就一次性把款给还了,到时候老子还是你们的VIP客户。——你们这帮孙子说不定还要提高我的额度,操!”
  “请您注意您的态度和措词!”
  我又用梅山话骂了一句。我实在太无聊了,突然想戏弄一下他,找点乐子。
  “您说什么?”他没听懂我的梅山方言,问道。
  “我说谢谢你们一站式的服务。如果我决定自杀,你们有好的方法或建议吗?”
  “您自杀也没用,这钱将由你父母来还。”
  “可我从小就……”
  “我们查过,你父母都健在,而且我们还查到有一家建材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你父亲,甚至……”
  “甚至连我七岁那年偷看你未来老婆洗澡的事你都查到了,是吗?你老婆是湖南人吧?”
  “是的……不,别他妈开玩笑!收到传票你他妈的就笑不出来了。你等着,吊毛!你们这帮没责任感的80后90后早晚会得到教训。你等着吧,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8)

  说完几句气话他挂了。那帮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你稍微开一下玩笑他们就挂你电话,一点礼貌都没有。他们脑子里只有一堆空洞的观念,有时候我不禁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亲自生活过。
  挂完电话后我更加孤独了,四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连搭个讪都无从下手。那是一种潜入海底的孤独,虽然四周风光瑰丽鱼来鱼往好不热闹,但你就是没法开口没法交流。潜水潜久了总得出来透透气,不然早晚会憋死。

  一种近乎刺骨的孤独向我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朝小卖部走去,买了包五块钱的硬装银白沙。停顿一下后我又买了个一块钱的打火机。拆开烟盒后我几乎颤抖地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只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前我是不抽烟的,不真抽。偶尔去客户或者朋友公司喝茶时我会逢场作戏地抽上那么几支,装装样子。我把烟吸到喉咙就吐了出来,没吸进去吸到肺里。他们都说我在糟蹋烟。那时大家都在抽中华玉溪芙蓉王黄鹤楼,也有抽好日子和红双喜的,但不多。深圳一直是外地人的天下,那些从泥堆里成长起来的老板不管你递什么烟给他,他都会照样热情地接了去抽。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29)

  但这次抽了第一口后我就知道自己以后会继续抽烟了。你会依赖那种缓慢拆开包装盒后小心翼翼从整齐的列队中掏出一根再点上的感觉。这一连串动作让你觉得自己还是被需要,被等待的。这让你的孤独不再那么冰彻肌骨,你终于可以缓口气了。抽上一口,待烟味慢慢浸透你的整个肺部后你会有一阵淡淡的头晕。你看事物的眼光更柔和一点了,不再那么急躁。你觉得一切还可以商量,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抽烟是自己跟自己的交流,它告诉你只有你自己才能解决那一切。

  抽完那支烟后我决定先想办法把信用卡的问题解决。也许你可以跑掉澳门几十万的赌债,但你没办法跑掉银行哪怕是几百块的信用卡。只要你还待在眼下这个星球就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他们的触角会伸到每一个你意想不到的角落,把你抓回来榨干,直到你连本带利还清为止。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30)

  我又点了支烟,想了想该怎么处理此事。抽到一半时我想到黎哥,决定找他帮忙。我马上打了电话给他,我们寒暄了几句。
  “你是不是跑路了。”他突然问我。
  “牛,这你都能猜到!”我确实有点吃惊地说。
  “意料中的事!“他十分平淡地说。
  黎哥如此平静,就好像眼下我是去马了代夫旅行打电话给他说我要寄几张风景明信片给他和他老婆。
  “你玩百家乐的方法太激进了,早晚有这么一天。”黎哥继续淡淡地说道。
  “也许吧,我太性急了,没有见好就收。”
  “行吧,现在跟你说这个也没用,以后有机会再交流。——找我有事?借钱?”

  跟智商高的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你不说他就知道你想干什么,省事。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31)

  “是的。”我说,“大概两三万吧,有点急事要先顶一下。”
  “帮忙也行,得有个条件。你至少每两周要打一次电话给我,告诉我你真实的行踪和近况。”
  “行,这完全不算什么!黎哥,你这条件有点怪。”
  “呵呵,你就当我好奇吧,我想知道跑路的人到底是怎么个跑法。——怎么样,能做到吗?”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并说等会我就用这个手机把账号发给他,叫他尽快转三万进去。黎哥有钱,华为那帮哥们都不差钱。但他能帮这个忙我还是很感激。我们在澳门赌场萍水相逢,只不过谈得有点投机罢了。他能这么做我很受鼓舞,这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不是那么糟。

  直到陆续抽完第十根烟我才进候车室,那趟车不久就要检票进站了。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着我,但我有点喜欢这种前途未卜的感觉。
  我自己也有点好奇,跑路的人到底是怎么个跑法。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32)

  我买的是无座的车票,上车后我四处走了一遍看能不能捡个空位坐下。还真找到了。一个四十出头带着帽子的农民工身边空着个位置。他的衣裤还沾着些泥浆没洗干净,这儿硬一块那儿硬一块,仿佛他直接从工厂上搅完泥浆就拎着包上了火车。车上至少有六七处跟他一样装扮的农民工群体,但其它人都是三五个坐在一块,不是在斗地主就是在用略带四川腔调的家乡话大声谈论什么有趣的事,每隔几分钟发出一阵暴笑。只有他是独自一人用帽子遮着半边脸默然坐在那里。他周围也有几个没买到坐票站着的,但没人去他边上那个空位坐。我几乎是面露喜色走了过去,轻声跟他说让一下,然后坐了进去。

  “这个位置也是我的。”
  我坐下后帽哥突然开口了,语气淡淡的,仿佛他预见到会有人来坐这个位置。他没什么口臭,但周身有股烟味。
  “是嘛?那不好意思!”我站起来准备走人。
  “不过你坐着没关系。”他的口吻仿佛在谈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反正我朋友后来没上车,你就坐着吧。”
  “哦!”说完我又坐了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15-6-29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33)

  哦了一声后我就继续坐着,望了望窗外。火车正从一片茫茫的甘蔗林穿过,无边无际。以前我看到的甘蔗都是被砍下来整捆整捆扎着出售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们居然也是成片成片长在地里,像玉米又像茅草。甘蔗让我想起过年,小时候只有在过年时才有甘蔗吃。但此刻我不知道今年自己将在那里过年。也许是在路上。

  “你去昆明?”帽哥问我。
  “恩。”犹豫一下后我应道,“是的,但我只买了到柳州的票。”
  “哦,那你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以一种奇怪的,仿佛在确认自己同类的口吻说。
  我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自己最近手头有点紧,没办法。
  “你去云南的朋友那里?”他又问我。
  “也不是,我没朋友在那边。”
  以前有很多去过云南的人跟我说他们喜欢云南,各种喜欢,但留在那的一个也没听说过。
  “这么说你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帽哥的口气还是那么平静。
  “算是吧。”我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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